7J的徒步日记 第六弹

2015年 7月24日 晴
重庆 铁山坪森林公园

(接第五弹)

失眠,彻底的失眠!此刻已经半夜两点,距离我十几米露营的人,已经离开很久。留下我独自一人,面对没有星星的夜空,昨晚的一幕幕重现眼前。

在我辗转于露营区——沿江步道——禅意园——铜锣峡观景平台——重新开车——花田觅香——云岭广场——(路过高尔夫球场)数小时之后,我决定去铜锣峡观景平台找一个没人注意到的角落扎帐篷。
已经快晚上11点了,我好不容易找到空出来的停车位置(商业化的观景平台的地下车库,过了晚上八点就关门了!而地面狭窄的道路几乎没办法停车)背着巨大的帐篷背包,跨过空无一人的巨大草坪,来到南侧最远处的一片有矮灌木丛的草地。刚打开自己的LED户外灯,还没开工,就从远处走过来一个带着强光电筒的男人。我停下来,他平淡的说“这个观景平台晚上不准扎帐篷”,我问“森林公园的介绍没说这个也?”他不耐烦的说“扎帐篷到旁边的露营专用区域”我不想再问了。
我傍晚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这一幕的出现,现在不过是印证了自己的预测。收拾东西,强迫自己心平气和的离开。
我才不愿意到“圈地剩下”但是看不见星空的“星空”露营区,起码不是今晚!

于是,继续开车,沿着“凌云路”漫无目的游荡。
此时,我的手机已经没电,带的充电宝OK但是充电线突然断了;山上复杂的道路网让我头晕(和缙云山单一的线路完全不同)。路过了一条死路,连一条“返回”的指路牌都没有!掉头的地方,看见一辆黑色的面包车,关灯停车横在路中间;车头贴着路边的树林,车窗贴膜非常黑,所以完全看不到里面;而发动机和空调却在轰鸣。里面的人一定在车震吧,可惜这么凉爽的雨后夜晚,只能偷偷摸摸的关严车窗,闷在一个漆黑的铁罐子里。
我无趣的离开了车震的人,心情失落的继续前行。却意外的发现了一处视野非常开阔的路边,有一个帐篷亮着光,旁边停着一辆小车,帐篷里面的人好像在听音乐、聊天。这里很安静,地面平整,而且有凉风!
太好了!我立刻停车,在距离他们十多米的地方,扎帐篷,躺下,喝水,吹风。
互相没有干扰,共同分享这一份森林的宁静,我感到了片刻的喜悦:)

这片森林被“部分免费”,恐怕不值得我再次造访。黑夜属于他们……黑夜?南京的那一个黑夜,我不也同样被他们排斥么?
时间回到三年前的南京。
那是2012年的一个冬夜,天空下着小雨。南京的冬夜总是阴冷潮湿的,难得的天晴,绝对可以带来“冬日暖阳”的巨大喜悦。
就在那一个普通的冬夜,我在*度乐器排练,那是塑料司令乐队第一任鼓手小严还在的时候。排练结束,已经快9点了。这个时间点,通常文哥应该关门,然后我拉着他去吃夜宵了。但是,那一天,排练房外的沙发上,除了文哥之外,还坐着一男一女,都带着乐器,刚好抽完烟。
男的瘦小,长发,穿着时尚的POLO衣,拿着他的电吉他和合成效果器走了进去,没见过,看起来年龄不小了,异常高冷;女的瘦高,长发到肩,黑裙到地,容貌姣好,也没见过,看不出年龄,拿着一个巨大的MIDI键盘和电脑也进去了。文哥问我,着急走么?我说不,你要和他们玩乐队么?他说,试一试。我说,那好,你把琴行门锁了,我在外面听听,也要收拾一下我的设备(当时我的设备特别复杂,除了吉他和一堆单块效果器之外,还有一个采样KP3和独立话筒,连接线特别复杂)
然后,音乐响起,不过是一堆没有意义的噪音,完全没有美感。
演奏的东西,有开始(通常是合成器的采样),无结束;无重点、缺配合。无论用John Cage或者John Gale美国战后实验、还是EN、Kraftwerk那样的欧洲工业、电子方向,都很难形容当时我听到的音乐。只能往北京“噪眠夜”的概念上面靠,就当是他们第一次碰撞,纯玩玩吧。
20多分钟之后,三人出来休息。我问文哥,他俩是谁?答曰,90后玩电子/实验的。我又问,以前从来没见过他俩,怎么找到你的?答曰,男的是以前某某某乐队弹吉他的,女的高中在南外读的,两年前就带学校乐队来*度乐器排练过,不过都是玩几次就散了。
黑衣女问文哥,我刚才的采样是一直循环播放,还是就开头来一次?我听到采样,加入了他们的聊天,表示自己现在的乐队就在用KP3。黑衣女顿生好奇,开始与我切磋设备。(也许这就是勾搭的一种方式)Polo男看我的眼神开始有点异样。
继续排练,文哥邀请我来弹Bass,他打鼓。大家抱着试一试的心态,让我也进去了。看见Polo男用的一把LTD(EPS低端型号)重金属吉他
连接崭新的合成效果器(好像是GT8如果没记错)完全干场子的设备,也来玩实验?黑衣女的笔记本电脑搭载的是类似于ableton live的采样系统,MIDI键盘用得自带软音源。让我意外的是,她的ableton导入了一些原创音轨,就是之前我在外面听到的。这个女的还算做了一点功课。
我帮助黑衣女,在MIDI键盘和调音台之间,串上了KP3,几乎手把手教了她最基本的几招Sampling和Re-Sampling。此时,Polo男的眼神更加不对了。四人乐器走起来之后,黑衣女领悟力还行,KP3玩转了,就在我沾沾自喜的时候,Polo男弹的吉他,对我来说,越来越不可理喻。这时,黑衣女突然接了一个电话,大家停下来,请文哥把琴行卷帘门打开,接进来一个短裙女。黑衣女顿时兴奋异常,“苍老师,你终于来了呀!”(这个苍老师什么来头?和苍井空有什么联系?此文暂且不提)原来是闺蜜来了,加上那个Polo男,他们三人好像很熟悉。
我和文哥在旁边喝水,以玩的心态讨论可否在GLGB乐队里加入一点点采样元素。然后黑衣女突然问我,7J你这个KP3可以借我玩几天么?我正想拒绝,旁边的Polo男神色彻底不对了,说:我们不是有一个Mini KP(也是一个采样)么?回头我教你用那个。我心想,我完全无意卷入你们几人之间的社交圈,可别躺枪了。黑衣女强势的说,恩,那个我自己会好好学学的。
继续排练,我已经无心弹Bass,文哥也不过是虎头蛇尾。
大约10点左右,大家停下来。一边收拾乐器,一边抽烟。黑衣女东西少,收拾的快,Polo男帮她把键盘搬运到外面的某辆车。黑衣女走入一间钢琴房,开着门,开始弹奏。我惊奇的发现,她弹的是小林武史的《Sight》,电影《关于莉莉周的一切》里面的一段纯钢琴独奏插曲。弹的还挺好听的,让我从心里称赞,也比刚才的乐队好太多。弹完一曲,出来给我看她的iPod播放列表,大都是日系、欧洲的电子,不过,她竟然有坂本龙一全套,在这一点,应该算是我的同好,这时候我才知道她的名字,阳阳。
琴行锁门,大家同行了一段,肚子有点饿,在珠江路朝东南大学的路口吃烧烤。吉他男自顾自的说“我明天就要走了”“我要去新疆,去做一些特别的事情”大吹特吹一番之后,邀请阳阳、苍老师找个地方去喝酒,顺带聊到了“叶子”和“可乐”。阳阳淡定的表示无所谓,苍老师却表现出巨大的兴趣。然而,我对“可乐”那样的东西非常反感,绝对不沾化学的东西。李文和我一样,界限非常分明。所以我俩推辞了喝酒。AA结账之后,下楼,天空继续飘雨,寒冷、潮湿的雨夜。
看着三人渐渐远去的身影,我心里丝毫没有喜悦,刚才玩音乐的兴奋感也烟消云散。取而代之的,是非常主观的排斥,我清楚的知道,我不会和他们三人中的任何一人、有任何交集。甚至,他们究竟是谁,我真的知道么?不再重要了。我和李文走了一段,他只留下一句:“我跟他们玩不到一起。”然后我们就各自回家。
那一天的黑夜,是属于他们的。

时间回到2015年7月24日凌晨两点的重庆铁山坪森林公园。距离我十几米露营的人,已经开车离开。独自失眠的我,突然站起来,收拾帐篷,开车回家!趁着黑夜的宁静,主城区的道路不再拥挤;趁着黑夜的清醒,拒绝被“部分免费”的露营。就像三年前,我拒绝和那三个玩“可乐”的人一起走入他们的黑夜。
昨晚的黑夜,注定不属于我。

END